是虐。
HE控莫点。
其实个人感觉,不甚虐。
岁月如此待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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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生命中有什么难以忘记的人?
人在一生中会不断遇见,不断离开,不断得到,也会不断失去。有什么人你们明明缘分极浅,但是他的行为或者性格甚至某件事让你难以忘记呢?
匿名用户
匿名答之,求看客不深究。
简单说一下我的情况,我刚来巴黎读书的时候,住的是HostFamily。
一栋小别墅,门前有花园,旁边有一个大一点的空别墅。
我所在的那家是一对儿夫妻,他们的儿子在外地工作,他们两个人超级和善,让我叫他们爸爸和妈妈,我除了上课几乎没什么事干,可以说是非常自由而且散漫。
我在那里住了半个月之后,某天下午,旁边的房子里搬进来两个中国男人。
那时候我刚写完学校的作业,正在二楼阳台上偷懒,听见下面动静,我便趴在阳台上看。
他们的东西不多,一个小的搬家车没满一车就没了,我猜他们是刚来巴黎不久。
有一个男的体型中等,另一个很瘦,外貌的话因为有点远我没太看清,只觉得在千里之外遇见中国人实在是挺激动的,就站在阳台上蹦着挥手,瘦的那个也冲我挥手致意,可另一个人甚至连头都没有转,我对他印象不太好。
一整个下午他俩都在进进出出的忙,大概是整理屋子什么的。
到了黄昏,瘦的男人捏着几株花去花园移栽,另一个男的扯了椅子坐在门口趁着门口的灯看报纸。
像他们这种年纪住在一起,关系实在不好揣摩。
我连晚饭都没有吃,就支着手在阳台看着他俩忙活,想下去帮忙又觉得自己一个女孩子实在多余。
瘦的男的把花收拾好,满手泥站在花园里冲另一个男的说话,只听得到他喊了“大哥。”后面便听不大清。
另一个男的起身,去花园冲他伸手抓住了他满手泥的手,俩人往房间回。
女孩子总是太情绪化,而且我太想让他们知道这个世界有很多人是支持而且十分尊敬这种感情的。
于是我就在阳台上突然跳起来,冲着他们伸出大拇指,大声的喊“祝福!祝福!”
回想那时候自己挺想神经病的,但是我到现在都不后悔自己的举动。
瘦的男的低了头,我没看清他的表情,大概是有点害羞吧。另一个依旧没有转头,径直进了房间。
不一会,我看见妈妈拿着礼物和蛋糕去敲了他们的们。
妈妈回来的时候敲我房间门,问我“我们的新邻居听说你没吃晚餐,要邀请你去吃饭,你愿意去尝尝久违的中国食物吗?”
我乐颠颠的点头,匆匆忙忙穿好了衣服便往那里跑。
没办法,我实在太好奇了。
去了之后,瘦的那个男的去给我盛汤,我听见另一个被称为“大哥”的人喊他“阿诚。”
他长得很舒服,是那种岁月打磨过的温柔,他的声音也好听,他说话声音总是低低的,让人觉得骨子里都能开出花儿来。
阿诚叔叔不停的跟我讲话,问我过得怎么样,是否适应这里的生活,手底下不停的给我夹菜。
另一个人,除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冲我点头示意,几乎不说话,沉默着夹菜吃饭。
这个人长得也好看,只是他总是像一块沉木,那种把光芒敛去的样子,他看阿诚叔叔的眼神实在是温柔,但是他的脸又十分锋利,嘴唇抿成一字,说实话,我很怕他。
他看见阿诚叔叔的饭菜几乎没动,皱了眉,也不说话,只夹起菜送到阿诚叔叔的嘴里。
阿诚叔叔微微低头,噙着他递过来的筷子眯眼一笑。
他抽走筷子,转头看我“多吃菜。”又低头夹了菜,补充道“自己夹。”
我也不认生,笑嘻嘻的自己夹菜,听他们说他们的事。
阿诚叔叔说他们是从上海来的,因为自己年轻时候受过伤,身体不大好,所以来这里养身子。
后来我记不大清说了什么,只知道最后自己窝在他们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妈妈说是明楼先生把我送回来的。
明楼,就是另一个人的名字吧。
阿诚叔叔十分爱花爱草,他常说“草木如人,自有风雅。”
明楼叔叔仍是爱捧着中式的茶具,坐在花园一角看阿诚叔叔忙,天天如此,我也爱在阳台上支着桌子看他俩在园子里忙活。
我从门口过就扒着栅栏笑称他俩是“嚼蜡光阴无味,旁观事态,静掩柴扉。”
阿诚叔叔就笑,“非也非也,此言差矣。明明是‘青门幸有种瓜地,谁羡封侯万里’。”
他俩懂得也多,阿诚叔叔也爱调笑,明楼叔叔也不似刚来时的生冷,我和阿诚叔叔说的多了,他也抿着嘴笑,也假意批评我俩没大没小。
这般日子过了三个月,甚至比我在国内过得更亲切,轻松。
邻近暑假,班级有活动,组织大家一起去外面玩一个星期。
我走的时候去敲他俩的房门,想告诉他们我要出去玩了,敲了几分钟都没人开,我只当他们偶尔贪睡,便背着书包上了车。
晚上妈妈打电话,说是阿诚叔叔中午被明楼叔叔抱着去了医院,不过下午又见到他们的车在院子里,应该是没什么事了。
人的预感向来不准,我耳朵里挑挑拣拣只听见妈妈说应该是没什么事了,我便嗯嗯啊啊几声挂了电话,和同学又玩在了一起。
一个星期后我回去,旁边的房子里俩人都不在了。
妈妈解释说阿诚叔叔大概是想回家了,明楼叔叔匆匆忙忙到了别就走,只说让我照顾好花园里的花草,那是阿诚叔叔的心血。
我不敢不从命,况且阿诚叔叔嫌弃我手重,向来不许我和明楼叔叔碰他的花草,明楼叔叔这样交代,我像得了特赦,只要有空,总要去花园里溜达几圈。
慢腾腾的一个月过去了,我的暑假来了,在我准备回国的时候明楼叔叔一个人回来了。
我仍旧站在二楼的阳台上,我冲他挥手。
他像阿诚叔叔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般,抬起手也冲我挥挥。
我喊“阿诚叔叔没回来吗?我把花照顾的很好!”
他没回答,提着行李进了房间。
我以为他没听到我的话,连蹦带跳的下去,急于炫耀自己的功劳,我追到他的门口,从门缝里挤进去,仍是大着嗓子问阿诚叔叔在哪。
他把和阿诚叔叔合照摆在桌子上,道“他说他最终还是离不开家,想待在家。”
我点点头,“对!诗云‘在家纵贫亦好。南来北去何时了。’我马上我要回国啦!我回去要找阿诚叔叔!”
他扭头摸摸我头,“他教会了你不少呀。”
晚上他没留我吃饭,说是自己有应酬。
我回去跟着爸爸妈妈们一起吃饭。
正当妈妈收拾碗具的时候,她张大嘴巴冲着明楼叔叔家的方向叫出了声。
我和爸爸同时抬头,只见明楼叔叔的花园着了起来。
我紧跟着爸爸冲了出去,发现明楼叔叔夹着烟站在一旁。
火是他点的。
他的眼神深情又绝望,他夹着烟的指头微微颤抖,仿佛在燃烧的是他的爱人,而他在进行一场庄重的告别仪式。
爸爸没多说,拍了拍他的肩,“不要阿诚先生的花了吗?”
明楼叔叔指着那一片火“他在的时候怕他走,现在我什么都不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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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我听见有人站在楼下叫我,我跑去阳台上,明楼叔叔提着行李箱,仍旧向我挥手。
“明楼叔叔——你去哪啊!”
他转头走,吟到“烟半雨溪桥畔,渔翁醉着无人唤。疏懒意何长,春风花草香。江山如有待,此意陶潜解。问我去何之,君行到自知。”
他这是要回家吧,意懒行随的模样实在让人羡慕。
我又喊——“回家去吗?祖国见!”
他走后四五天,我也收拾东西回国。
我又跑去明楼叔叔和阿诚叔叔的住处去溜达了一圈,他的大门没有落锁,我便熟络的进了房间。
房间的东西规规整整的放好,唯有书桌上还有一封信。
旁边放着写好的地址的信封,但是信不是完整的。
是明楼叔叔的字迹,信上的内容被重重的划去。几乎看不清。
我从背后摸着痕迹隐约摸到“阿诚,我实在太想你了。”
回国之后我连问带查,把信封上的地址给找了出来。
查到地址的那一刻,我伏在桌子上结结实实的哭了出来。
——那里是一处墓地。
我现在三十岁,到现在他俩的故事,仍旧是我提起来会泣不成声的泪点。
昨天恰好读到这首诗,又一次成功榨取我的眼泪:
一度花时两梦之,
一回无语一相思。
相思坟上种红豆,
豆熟打坟知不知?
仅以此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不尝离痛别苦。